[電影] 日麗 After Sun 重現太陽的方式

by Gary|透明蔬菜

「 閃現往返,記憶化身悔恨,驚醒了每一夜。她在即將靠近父親消失年歲的前一晚,重新播放那卷家庭式V8錄影帶,童年再現,那道刺眼的土耳其渡假村陽光,陰影清晰可見。她想對他說:Hey Dad ~ Happy BIRTHDAY to U and to me。」

重現太陽的方式,是直視他的黑暗。導演 Charlotte Wells 用這部私電影《日麗》來面對傷痛,召喚那個陽光明媚的土耳其度假村,11歲女兒 Sophie 與即將31歲的父親Calum共度的一個夏天。故事從一段家庭錄像開始,她問再2天滿31歲的父親說:「你還是11歲的時候,你覺得你到這個年紀會作些什麼 ?」父親的後腦勺浮現成年Sophie正在看影像的倒影。霎時,回憶像跑馬燈似的開始滾動。

少女的眼睛是懞懂。Sophie珍惜與父親短暫的假期,說是父親但其實更像是兄妹的感覺。她喜歡這種親密感,他們會模仿遊覽車導遊小姐說話,一起打撞球,幫她塗防曬,互拔粉刺。但她不懂的也很多,像是為什麼爸媽都離婚了,他還是對媽媽說:「我愛你。」或是為什麼父親常常一個人莫名作著奇怪的動作,像在模仿忍者 ?

「 我無法想像我的40歲,能撐到30歲就很慶幸了。」Calum碎念著 ….

年輕父親的愛是逞強。霸王餐、低階旅館501號房、丟失的潛水面罩、高級土耳其地毯,他時常望著天空,實際上卻沈入海底。逞強的代價是自尊與自卑之間的界線在拉扯。殘影、鏡像、觀看、互拍,電影裡使用大量的元素,呈現Calum的表裏落差。他試著在女兒面前維持年輕陽光大男孩的那一面,卻在一人獨處時,將所有陰暗面盡收心裡。當Sophie在床上問他:

「 難道你從沒有過那種經歷過精彩的一天後,回到家卻好累、心情好差,骨頭都不能動,就像沉到水底一樣。我不知道,就是很怪。」

Calum試圖遮掩地回說:「出來玩就是要開開心心啊。」卻同時驚恐地像是被看穿。這樣的呢喃更像是他給自己的提醒,他要在這短暫假期給女兒一個美好回憶,那是他的父母親沒有給過他的。為了維持這樣的偽裝,他時常打著太極拳,即使那樣怪斃了。

電影裡訊息的隱晦性,正如同11歲Sophie當下難以理解父親正經歷什麼樣的掙扎,聲音也是《日麗》用來說故事的重要元素。環境音的處理細膩,大量90年代英式搖滾金曲使用,像是度假村放著Aqua 的〈My Oh My〉、人們跳著〈Macarena〉,自然地凸現時代氛圍。關鍵的卡拉OK衝突場景,Sophie偷偷點了Calum的拿手歌曲〈Losing My Religion〉,卻不知道現在的Calum已無力唱這首歌,把她一個人晾在台上。當Calum這次又想用打太極的方式面對女兒的怒氣,顧左右而言他,Sophie的那句:「你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將他重擊至海底。同時,我們也能在事件發生的隔天,父女聊到埃及豔后的死也許不是意外,不是被蛇咬,而只是一根針,得到更多暗示。

記憶是悔恨,也能成為救贖,《日麗》的詩意來自這穿透時間的記憶重建與擁抱。透過V8錄像,童年Sophie視角與成年Sophie視角一步步的交融為一。閃現的畫面穿插,象徵成年Sophie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父親的身影,透過記憶與回放,她曾在童年有點排斥跟父親跳舞,但這次她找到那個溺水的他,兩人在Under Pressure 的最後一支舞,相擁緊緊依偎。

‘Cause love’s such an old-fashioned word

And love dares you to care for

The people on the edge of the night

And love dares you to change our way of

Caring about ourselves

This is our last dance

電影裡的Calum時常拿著V8回望。他拍攝的最後一個畫面是Sophie在搭機入關,邊跟他撒嬌邊道別,最後停在Sophie對他說再見的笑臉。成年Sophie拿著V8坐在沙發看完父親拍她的最後一顆鏡頭。成為母親的她,現在感同身受地了解當年父親究竟有多愛她,而她也已把那個土耳其的陽光盡收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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